一只来自印度的神鸟顺着印度洋的暖流飞到了喜玛拉雅山前, 碰到雪山的暖流迅速上升, 将神鸟的翅膀抬了起来, 神鸟在这暖流的上升中积蓄力量, 当暖流越过喜玛拉雅山的顶峰与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时, 两股气流发生了激烈的交锋和旋转而产生出一种冰霜, 这冰霜还来不及凝结成雪花和冰雹就被山顶雪峰表面的万年雪所吸收而产生了一股强劲的拉力, 这拉力将雪峰上方的冷霜向下拉, 这一个过程在飞翔而过的云层里和大风中进行, 神山有一种坚忍不拔的意志, 任何经过雪峰上空的飞鸟, 随时都会被这气流拉住撞向挺拔的冰峰。
神鸟在这关键的时刻鼓起了翅膀从飞舞的乱云中钻出来, 以极快的速度不停的爬高, 然后顺着一股高空的旋风越过珠穆朗玛峰, 然后将右翅膀向下一压, 顺着一条美丽的弧线向右一转, 顺着雅鲁藏布江峡谷继续向东飞, 飞过了南迦巴瓦峰以后,继续向东飞越过金沙江。
这只神鸟是第十三女神格聂峰从印度招来的吉祥鸟, 是来守卫格聂神山的大门的。
当满山的云雾遮挡了神山大门的时候, 这时就会有妖魔接近想溜进神山, 这时, 峡谷里就会响起一阵神秘的鼓声, 这只神鸟就会在神山的大门的附近顺着悬崖绝壁飞来飞去, 驱赶着那个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妖魔, 只有人知道那妖魔是个人面蛇身的怪物, 巨大无比, 神鸟是它的天敌。
人们把这只鸟叫做东方的神鸟。
千百年以来, 东方的神鸟忠实地陪伴着格聂女神, 留下了许多传奇的故事, 其中最神奇的是,它有时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这并不是因为有云雾的关系, 而是与它的身体上升和下降的关系, 据说, 它的身子下面压住了蛇怪的魂湖, 湖里的蛇怪兴风作浪的时候,它就要压下身子平息波浪,这时候它就会在神山的视野里消失。当蛇怪被暂时制服的空隙里, 云开雾散, 山门可以从峰顶清楚地了望的时候, 东方的神鸟就会躺在山坡上仰头大睡, 它睡觉的时候张开大嘴, 只要风云的变化进入它的嘴里, 它就会马上醒来。
据说,格聂女神每隔三百年就要在一个清晨重新装扮一下头上的饰物, 因为在早上格聂女神的脸是背着太阳的, 这时候, 东方的神鸟就要含来一个星星借光给格聂女神, 而这颗星就是格聂吉星, 它每隔三百年就移动到格聂女神的附近。
当然, 当地的百姓说,谁也没有见过神鸟衔星的奇观, 只是听老人们说过, 他们也是听冷谷寺里的喇嘛说的。
大约八百多年前, 当理塘还没有存在的时候, 藏传白教的大师们就在这个吉祥神鸟睡觉的山脚下修建了冷谷寺, 藏语意为在神山之门的寺庙, 寺庙的香火虽然因地方偏僻八百多年来一直不太旺盛, 但这里却发生过许多神奇的事情, 据说, 这山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有魂魄的, 而且其中有一块据说是格聂神山的心。
我们是在冬天的一个黄昏的晚霞中来到冷谷寺的。
我们来的时候, 没有云雾, 漫天晚霞, 映红了整个天际, 我们走过一个形似巨大的神山守护神的黑色山峰时, 之间两面的山壁上隐藏着许多千变万化的神化人物和妖魔鬼怪的面孔,他们都安静地隐藏在山崖上,似乎在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我们绕过几块形状象魔头的千年落石, 后面的虎皮坝的美丽景象消失了, 一种阴森恐怖的寒冷突然四面而起, 我们感觉正在走进一个未知的领地, 就在这时, 神鸟出现了。
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神鸟张嘴向天, 呼呼大睡的憨厚样子, 给人一种吉祥, 安宁并带有几分神秘的感觉。带我们进山的阿布扎杰看见神鸟, 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连声说, 太幸运了, 太幸运了, 一进山门就见到了神鸟在睡觉, 这说明神山下是安全的, 今夜不会有妖魔的骚扰!
冬天的寺庙里没有什么人, 守寺的得达活佛在他的小屋里接待了我们, 我们坐在屋子里透过窗子朝外望, 只见四周大山的黑影子向我们扑过来, 好象就要倒在我们身上似的, 使我产生一种本能的惧怕, 这里的海拔有四千三百多米, 头也很腾, 我们在火炉边喝了活佛为我们特意加了姜汁的酥油茶, 吃了自己带进山来的馒头, 我一口气喝了三瓶红景天口服液, 竟然产生了很浓的睡意, 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睡觉以前, 得达活佛一口拒绝了我们进去转山的要求, 说里面太危险, 放我们进去就是害我们, 而且上面还要怪罪下来。
得达活佛的慈悲似乎使我有些回心转意, 他在凌晨两点以后也放心的去睡了, 但是在这孤寂深山的风雪之夜, 他不知为什么突然走失了法力, 对于我在半夜里悄悄起来的动作竟然没有产生反应, 我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神山的过度向往, 一定使我发生了梦游, 只有梦游, 才会使我本来头疼得象要裂开的脑子十分舒服和爽快, 只有梦游才可能越过得达活佛睡在门口的身体, 只有梦游才能使我在风雪呼啸的冬夜在四千三百米的高山上如入无人之境。
我刚刚走出门, 就听见下面山门口的河谷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 我惊慌失措的跑到屋后, 啊! 神鸟不见了, 它一定是飞到了山门口去与妖魔搏斗, 或者是飞上主峰去给女神报信去了, 这时, 鼓声越来越激烈, 而且好象还掺杂了铁器与石器碰撞的声音, 一阵海螺发出哭号一般的鸣声, 呜咽中夹带着一种挣扎中的最后发泄, 其余音象是有什么人吐尽了最后一口气, 河里的水似乎随着鼓点在跳约前行, 象是赶去看什么热闹似的。
这山下曾经是格萨尔的堡垒, 难道是格萨尔回来了? 是他的千军万马在与妖魔搏斗吗?
这时, 只见白天经过时在山崖的石壁上看见的那些似人非人, 似兽飞兽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脱离了山壁, 涌下了山谷, 他们面目狰狞, 阴森可怕, 有的手抓长蛇, 有的手捧盛满鲜血的颅碗, 这些怪物唤醒了寺庙里壁画上的天神和仙女们的忿怒变形相, 他们扭作一团, 似乎是在互相斗殴, 也似乎是在向我包围过来, 一时, 真假难分, 虚的, 实的, 大的, 小的, 各种怪物在昏暗的月色下如群魔乱舞, 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里, 使人毛骨悚然, 这些妖魔鬼怪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这些无谓的厮杀和搏斗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本来属于妖域的怪物本来并不需要什么填肚子的东西, 它们一定是在为自己的转世而搏斗吧?
突然,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这些怪物是要在半夜三更来抢夺藏在庙里的三件镇寺之宝：格聂之心,母鹿角和右旋海螺，格聂之心是神山的灵魂, 谁占有了这颗心就会成为这里的统治者, 右旋海螺隐藏着世界未来演变的秘密, 而母鹿角则在一千万头鹿子中产生一个机遇, 现在整个康藏高原的鹿子只剩下不到十万只, 所以这母鹿角是稀世珍宝,象征着机遇与运气。
更糟糕的是, 这些妖魔鬼怪是乎也是冲着我来的, 我是外人, 冒犯了它们的境地, 格聂神山的护法神们正在与妖魔鬼怪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但即便是正面的一方, 也许它们对我半夜三更悄悄起来的奇怪行为产生了误解, 以为我也属于妖魔鬼怪的一边也是来偷格聂三宝的吧? 完了, 我被双方都认为是坏人, 怎么办?
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对蛇怪特别惧怕的我此时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但是往哪儿跑呢? 神山主峰是上不去的，就是上得去现在也不敢上，半山腰上是两个登山遇难者去年刚刚长眠的地方，白天里早就听老乡们细说了找到尸体的过程，他们说, 登山者的魂魄是不会离开神山的, 这时，我脑子里出现了格聂神山的地图的形状，进山来之前我早就仔细研究了格聂神山的详细地形图，我知道在寺庙的后面有一条向西的深沟，进沟以后一公里往北拐马上又是一条深沟，那是通往肖扎峰和肖扎湖的道路，在肖扎峰前的山坡上可以正面仰望格聂女神和东方的神鸟。
对，只要能够看到格聂女神就可以避免受到怪物的袭击。
于是我拔腿向肖扎湖奔去，然而，齐腰深的雪使我法前进，我费劲所有的力气也好象无法快速前进，如果深雪下有石洞，脚陷了进去人往前一倾，腿杆马上就会折断，然而，对怪蛇的惧怕使得我冒出了冷汗，拼死也要越过肖扎湖和登上肖扎峰而去到女神的面前，说不定在半路上还可以碰见东方的神鸟, 如果能借用他的翅膀就一定能逢凶化吉。
雪夜里的肖扎湖的那种安静是使人产生莫名的惧怕的根源, 如果是漆黑一团, 我什么也看不见, 也就不会有什么惧怕了, 但是偏偏在这逃亡的深夜, 微弱的月光使周围产生出各种恐怖的幻影, 我在雪地里仓惶的影子映在雪野里,自己都可以看得见。头顶上的乌云与湖面紧紧相贴, 狂风在中间小小的空隙里穿过, 若大的湖面全部被冰封冻了, 我从湖中走过, 心里默念着平安经, 希望湖怪什么的不要破冰而出, 四下里一片灰白, 空气奇寒, 象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在胡思乱想的游走中不知不觉好象是轻如鸿毛, 我好象是被风刮过了肖扎湖，也好象是在一个天然的溜冰场一溜而过似的, 我继续向着深沟里继续逃跑，后面的厮杀声越远, 前面的那种安静就越觉得可怕。
但是我忘了向左边的山坡上向上攀爬，我只顾朝前跑，一会儿，眼前的白茫茫的雪野里又出现了一个比肖扎湖稍微小一些的湖，我大叫一声不好，根据地图的记忆，这一个湖叫狼措，是高山野狼群的领地，这是一个死谷, 我刚刚逃脱蛇怪的追踪，又陷入了野狼出没的一个平台，狼措由四五座五千多米的高峰呈环行包围，这里根本没有出路, 但是狼群的视野却很宽广。
哈, 狼措, 我不由得发出了苦笑, 我哪个地方不好去, 偏偏在这种时候跑到了这里, 我命该如此。
雪夜里四下一片灰白，被乌云裹住的月亮勉强透射出一点光线照在接了冰的狼措湖面上，四周的山峰峰顶的边缘露出一丝灰黑色，其它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在狼措的岸边，格聂女神的身影被左边的肖扎峰完全遮挡严实了，东方的神鸟更是不知去向? 白天看上去象神鸟的那一整座山峰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难道它这一次败?松吖?
我的心一沉，心想这下全完了，我似乎看见狼一群群地从冰窟里钻了出来，它们一声不响地，瞪着蓝色的眼睛向我全方位包抄过来，已经结了三个月冰的狼措周围什么食物都没有, 狼群一定十分饥饿, 我会够它们吃吗? 我已经疯了, 我已毫不再乎，狼和怪物，谁更可怕，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要落入其中一类的手中。在这种时候才做一个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等待着自己的完结，似乎又不甘心, 如果东方的神鸟和格聂女神都救不了我的话, 那一定是命中注定的, 此刻我感到悲哀, 我如果在这里消失的话, 没有人会知道, 而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英雄的壮举来到这里的, 我连探险都滩不上, 也许, 我还能照一张最后的照片流传于世? 但是一看, 需要八分种的嚗光时间。
狼群已经很近了, 时间不够了,我在绝望中放弃了一切, 倒在雪地上,等待着命运中最后一刻的来临,值得安慰的是, 这至少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时，我突然听到得达活佛的声音，我惊醒过来，得达活佛告诉我们，东方的神鸟含住了一颗星星。
啊, 原来是东方的神鸟救我出了恶梦的境界, 真可谓吉星高照啊, 更不用这颗吉星此刻含在了东方神鸟的嘴里, 格聂女神果然显灵了。
我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抓起相机，披上衣服冲出门朝后山仰望，只见在狼措方向的上方，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在东方的神鸟的嘴里闪闪发光，我在寒风中哆索着举起相机什么也来不及调就照了一张，一看，因为冷得发抖而产生了重影，于是赶紧冲进屋子穿齐了衣服，调好了相机又跑出来，只见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穿过山门照到了东方的神鸟身上，那颗星星已经在太空里消失了。
上天安排, 我没能照下那张照片, 它只出现了那么一会儿, 当时, 那颗星是天空里唯一的, 最后的一颗, 它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东方神鸟的嘴里。
我们兴奋不已，和我们一起来的阿布扎杰和辉哥等人对着东方的神鸟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得达活佛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他说,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原来的确听说过。我们这一行是今年最后的一批朝山者, 看见了这颗星!
得达活佛长年住在山里，忍受着寒冷，孤独和寂寞，这一天夜里，他拉着阿布扎杰（我们一行中可以说藏语的），对他说：
＂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停就可以了，你们走了以后，我要等到明年的五月才可以再见到外人！＂
上午九点，我们下山了，远远地，我看见得达活佛还站在那里望着我们离开，在他的身后，是这个有九百多年历史的庙子，在庙子的后上的朝霞里，我们看见东方的神鸟又在睡觉，它的嘴朝着天，这时，阳光已经涌进了神山的大门, 昨夜的景象, 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永远也不会重演。 |
发表于 2008-1-5 15:45: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