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行牛背山

明镜

正月初四，大清早的寒风里，从泸定到冷碛的几个加油站都加不到油。可能是加油站的人不愿意起来，也可能是真的没有油。眼看漫天闪烁的星光渐渐暗淡下来，东方已经发红，不由得使人心中产生一阵焦急。

刘师傅把车开到冷碛下面的一个小加油站，我决定再试一下运气，我对睡在值班室里的人说，“师傅，帮我们加点油吧！ 就一个小摩托车，我们多给一点嘛，大过年的这么早就把你叫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啦，我们有急事！”

最后，这个小伙子爬起来，给我们的摩托车加满了油，我们也多给了一点拜年钱，于是，皆大欢喜，他回去继续睡觉，我们直奔山里，虽然前后耽搁了尽一个小时，但是好过加不到油哪儿也去不成。

我们跳上摩托，刘师傅一踩发动机，我们就出发了，我们的急事是直奔牛背山。

从泸定到牛背山有近80多公里的路，其中包括从冷碛到牛背山山顶那坑坑洼洼的山路，一般的摩的司机路又不熟，技术也靠不住，大过年的，如果从山上摔下来，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司机，所以必须找个技术过硬，熟悉地形的人。

家住冷碛的刘师傅在牛背山下的煤矿工作了15年，后来又在这山里的水泥厂工作了近20年，开摩托车也有20年的功夫了，上次他带我上黄草坪，我已经知道了他的非凡车技。所以我约上了刘师傅，电话打过去，他说，我也好久没有回山里了，过年在家里吃吃喝喝地也没啥子意思，出去耍一天也好，于是我们约定早上6.30从泸定出发，以便在日出的时候到达合适的制高点一揽贡嘎山日出的壮观。刘师傅说，牛背山海拔近四千米，山上肯定结了冰，不一定上得去，我说，不要紧，上不到牛背，摸到牛腿也行，好过在家闲着。

我们的摩托车在冷碛镇前的一条小路往二郎山隧道方向一拐，就上了通往牛背山的坎坷山路，这条路是以前山里的一个煤矿拉煤修的路，已经荒废了20多年，但还有些修电站，水泥厂的大车出入，刘师傅在大车压出的两道深槽和中间的高坎之间穿来穿去，避免任何一块石头或硬土包将我们的摩托车顶下旁边的山坡，山路上卷起一股黄土尘，迅速被深邃的山谷所吸收，大年初四，我们穿过村庄，如入无人之境，翻过一个小垭口，我们就进入了荥经县的境内，牛背山是荥经县的最高峰。

在节日的积郁和无聊的应酬之中渡过了初三，这对我来说已经是经受住了最大的考验，我此刻只希望自己是一颗被一个强力弹弓弹出去的小石，随着那弹弓张力的突然释放，使得我可以飞快地出逃，然后以悠闲的速度落在这大山里的任何一个平常的地方。

当然，这里绝非是一个平常的地方。

这里是贡嘎雪山的东面，随着我们的摩托车的爬高，贡嘎山那无与伦比的壮阔身躯在大渡河的另一边赫然摆开，与康定的五色海子山连成一片。远望过去，如同是一道西天的屏障。那大山是一个永恒的存在，我们用尽一生的时间和精力，也无法完全看尽他的雄伟，沉静，威严，和圣洁。几年来，鬼使神差，我似乎总在这山的身旁转来转去。

我们在一座山上绕了六大圈，来到了海拔3600米的光头山垭口，垭口的那边，只见一座山形似拱起的牛背，似乎是这牛要站起来去到远方，这就是牛背山，山上是一个大平台，这里据说是世界上最大的360度观景台，西可见贡嘎雪山的全貌，东可眺瓦屋山和峨嵋山的远景，南可望大相岭和大渡河峡谷，北可饱览二郎山整体。于是，此山被誉为仙山，此牛被奉为神牛，在有云雾的天气里，平台四周风起云涌，云海如巨浪席卷而来，翻腾而去，此景在其它地方绝无仅有。

可是，一连六个月的干旱使这山上现在见不到一丝云，而且，果然如刘师傅所料，上山的悬崖小道上结了厚厚的冰，摩托车根本无法继续前进，眼看太阳偏西，刘师傅说，天黑了下山看不见路，很容易翻下悬崖，于是我们只好摸了摸神牛的腿，然后匆匆拜拜别。

下山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在贡嘎雪山的正东面，有一座略高于牛背山的大山，那是飞越岭西南面紧挨化林坪的娘娘山，从这边望过去，可以明显见到那弯曲的悬崖山道上的冰雪，娘娘山垭口和贡嘎雪山主峰和中山峰几乎是近在咫尺，站在娘娘山山顶似乎可以用手摸触地贡嘎山。

我们下山化了整整三个小时。到了冷碛，我转过身来，请刘师傅帮我把外衣和裤子上粘的一层厚厚的黄泥拍打一下，刘师傅说：“你等一哈哈吧，我的双手被摩托车把手振麻了，动都难得动了啦啊！”

殷洁

我也想上牛背山